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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那个巴子河滩(修改稿)

山东昌乐刘福新

老家的河滩经历了数十年沧桑,不再是以前清水潺潺、鱼儿欢游的模样了,可树林、庄稼还是老样子,不,比过去更欢势了。那天我回老家,领了孙子、孙女到河滩上逛,一眼瞥见了俺那老胡同里的哥哥——阿晕。只见他穿了件分不出颜色的破背心,我知道他以捡破烂为生,谁知道他从啥地方拾的?

“哥哥,你好啊!”我向他打着招呼。

“是福新呀,多昝回来的?那是你孙子和孙女吧?”他大裂着嘴非常高兴的样子。

“快叫爷爷!”我对孙子、孙女催着。听到我的孙子、孙女爽爽快快地叫了,他恣得眨巴着那只有疤的右眼,转回头拿起两个苹果就往我的孙子孙女手里塞,孙子和孙女不要,他急了,“不是嫌脏吧,我给你们擦擦!”说完,把他那分不出颜色的背心卷起来,擦了又擦。我忙说,“快别忙活了,他们缺不着。”“我知道——我知道,现在城里的小孩啥也缺不着,可这是我给的呀!”我对小孩说,“你爷爷给的,快拿着,快说声谢谢。”孩子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接着了。

我知道孙子、孙女不会吃的,因为在家里都不稀罕,在外边都有自尊心了,更不会吃。要是真吃,我还有点担心,我不是嫌阿晕脏,是惟恐他的背心上不知道繁殖了多少细菌呢。

“你在这里看水库呢还是看林子呢?”我以为村里看他光棍一条照顾他,发着工钱让他看守这片河滩呢。

“妈那个巴子,哪有我的好事?都叫有头有脸的抢去了,你不见哪里还有水啊?”他开始骂人了。

我听他说,原来这水库里的水很旺的,可叫支书放得几乎没有了,原因是支书与几个有头有脸的在这里栽种了大片的毛白杨,怕淹了他们的树木,故而不顾村民反对,破坝放水,水库就成了一个可怜的小水湾了。

“妈那个巴子——妈那个巴子河滩!”他兀自恨恨地自言自语骂着。

从他的口头禅,不禁令我想起了他的许多往事——

他的乳名叫阿晕,是随娘改嫁来的,按血缘上讲不是我们村的种姓,全村的男人都姓刘,他随娘改嫁过来当然也就姓了刘,他的继父按辈分我得叫伯父,是个很有个性的庄稼汉,干农活是把好手,性子也暴烈,这符合村里人传统观念——有性子手里就有活的主儿。

村里人谁也没有欺负外来的种,因为既然跟了姓刘的就是一家人了,村里这样的情况有好几个呢,可他却遭到了村民上下一致的讨厌。小时候我就想,可能阿晕的长相天生的猥琐,他的右眼有个大大的疤,很快就被人称呼“疤疤眼”了,还有那些肚子里有点墨水的给他编了不少民谣或者顺口溜,譬如什么“疤疤眼,去赶山,偷了人家一领毡,大哥二哥都来撵,阿晕吓得翻了眼,我说大哥二哥您别撵,我是小埠前里疤疤眼。”这“疤疤眼”的绰号算是正儿八经叫响了,周围村子没有不知道的。给他编的顺口溜无一不带个“偷”字,倒也十分符合他的秉性,因为他的手脚确实不老实,也正因为这一点,他让老少爷们瞧不起,都防着他,为此,他没少挨他继父的打,可总也打不过来,大家说,“疤疤眼是生就了骨头长就了肉的一块货,光靠打也不管事。”

阿晕还有个让人嗤之以鼻的劣行——见不得女人,凡是见个女人就像苍蝇见了屎,粘上就不放手了。可他也有经验,凡是心理正常的时候,村里当干部的女孩他不敢造次,专寻那些成分不好的或者家里没有阳刚男人的软柿子捏。可有时候也有输眼劲的时候,被那些表面上老实骨子里倔强的女人大骂一顿,猥亵的活络没干利索,只得狼狈而逃。可当他心血来潮时,就全然不顾后果,即便不是软柿子他也敢戳弄,有两件事是我小时候亲闻目睹的,记忆太深刻了。

一件是胡同里有个大叔结婚,那天晚上闹完喜房都走了,没料想他却偷偷地藏在了床底下,新婚夜里是点长明灯的,他扒在床下什么也听得一清二楚,一对新郎新娘免不了说些悄悄话,他还能硬憋着不动,等新娘下床撒尿,他看了个明白,尤其听到撒尿的“刺啦刺啦”声,他憋不住了,“嘿嘿嘿嘿”笑了起来,这一笑不打紧,把那新娘——我的大婶子惊得一个趔趄倒在了床沿下。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预料了,我那干着大队长的大叔当夜把“疤疤眼”结结实实揍了个七开加一开,事后还被他的娘和继父又打了一顿,他继父的右胳膊都因此抡胖了。

还有一次,我们胡同尽头是学校,只有一位女教师,可巧女教师在部队服役的男朋友来了,阿晕就扒了窗户下听动静,不知道怎么一激动就站起来了,他戳破窗户纸,看到人家正搂着亲嘴,就抓了一把沙子扔进屋里。那个现役军人在部队上是当副连长的,哪肯罢手,冲出屋子像撵兔子一样把他扑住,又像提溜小鸡一样把他拽回来,再像踢足球一样把他一脚踹个狗吃屎,旋即把他捆在了门前小树上,冻了他一夜,第二天找了村里管事的,可那时正搞着“文化大革命”,没人管这些闲事,也就作罢。这样的例子无论是谁都能给他举出一箩筐来,村民们早就不稀罕了。可是,在这河滩里发生的两件事却让大伙常常拿来说道。

先说说那件阿晕本人以及大伙都以为值得骄傲的事,这事的年代有些远,是上世纪60年代中期发生的事儿。我要说的事与紧紧连着的外公社的这个村子有关系,也与这里的一片小树林有关系。

有天晚上,不知道阿晕拿一把铁镢到河滩里去干么子,他耳朵格外尖,听见小树林里有动静,就悄悄摸了过去,只听得一男一女在那里做那件颠鸾倒凤、云来雨去的勾当,这阿晕在夜色里瞅着实在不大过瘾,但听得那对男女的呼哧呼哧声却是心花怒放。他也听出不是我们当庄的人,更大了胆,如同天兵天将降临一般大喝一声,“妈那个巴子,谁在这里XX,你们真是妈那个巴子!”朝着女的胖胖的屁股踢了一脚,又朝着瘦弱的男人扇了一记耳光,活像是抓了一对俘虏,充分享受着虐待俘虏的快感。那对男女吓得嗦嗦颤抖,老老实实被他用镢柄押着在前面走,他在后面那得意劲儿就别提了。

那时候,生活尚未好转,人们累了一白天,早早躺下睡觉了,等阿晕把那一对男女押到庄里,是放呢还是看守呢,民兵都没了主意。

那时候,老蒋在台湾叫嚣要反攻大陆,村里每夜都有巡逻的,一个民兵给阿晕出了个主意,“你干了个大好事呀,把他们押到公社去吧!”民兵小伙子纯粹是耍弄他,为什么?我们村离公社最远,有十五多里路呢。这阿晕也不管人家是否耍弄他,还挺高兴,立刻押上那对男女上了路,等到押到公社,才知道是把外公社的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外村的妇女主任捉住了。那个副书记是个住村干部,没料到在住村时趁着夜色风流一下却被阿晕逮个正着。副书记平日里挺老实的,要不也不会任凭阿晕捉住,更不会被押到公社,十五里的夜路啊,怎么会找不到机会跑掉呢?但那时的人就是这样子,两口子还不敢在人前说句笑话呢,何况是通奸啊。当时的人把通奸的事看得特别重,与“现行反革命”差不多,给戴上“流氓”帽子就一辈子翻不过身来。让人逮住就别想逃。

这个临近公社的副书记后来受到了降级处分,那个妇女主任也被栓了破鞋游了街。事后,有本公社的干部对临近公社的副书记说,“这么远的路,你们俩还对付不了一个神经病,抽腿跑了不就没事了,这下子可好,我们也保不了你们了!”还有本公社的干部说,“怎么就这么巧,偏偏叫小埠前的野巴‘疤疤眼’给逮住了,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呀!”阿晕更出了名,捉奸捉了个公社副书记,那还了得!

另一件更有意思,可阿晕从来不愿提起。那是过了三十多年——到了上世纪90年代的事了,有对青年男女从河滩里经过,阿晕是专往那腿根子寻思的主儿,他已经快五十了还是光棍一条,可捉奸的热情丝毫未减,他眼看着一对男女进了河滩茂密的庄稼地,顺手折了根槐枝随即赶了去,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:“妈那个巴子,到这里耍流氓来了,给我趴着不要动,妈那个巴子的!”没料到,那小青年鲤鱼打挺猛然站了起来,朝着阿晕就是一拳,只听扑通一声,阿晕仰面朝天倒下了,那小青年夺过槐枝不分头上腚上狠狠打了个够,那女的也不是善茬,抬起高跟皮鞋一顿没头没脸的踢,末了还把他的裤带拽下来,把他的双手反绑,又把他的裤筒扣到他脑袋上,这一招阿晕心里很明白,是北方农村的恶作剧,让你的头与生殖器挨在一起,起个雅名叫“老汉看地瓜”。

他曾经不止一次享受过“看地瓜”的荣耀了,可那是村里小青年干的,折腾得轻,这回可不行,是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人发着狠惩罚他的,双手在后绑得结实,加上如今的裤筒不像以前那么宽松,根本喘不动气,连吆喝都吆喝不出声来。小青年临走又朝他身上撒了一泡极其潇洒的瀑布尿,恶狠狠地说:“叫你好管闲事,我叫你好管闲事!”不过那一对男女过了一会儿又返回来了,把他抬死狗一般抬到了路中央,可能怕把他憋死了没人知道吧?好歹是条人命呀!

这件事阿晕在“老汉看地瓜”时就想着保密的,虽然他的脑袋被严严实实地蒙在裤筒里,有些眩晕。他知道捉鸡不成反蚀一把米、画虎不成反类犬,让人知道会笑掉大牙的,可是那个发现了他的同村人解救了他后却不给他情面,把他的狼狈相说了出来。这事倒不怪人家,谁叫你在老少爷们中没创下好面子呢?人家给你松了绑,还不让人家说吗?

那些天,村里人一传十、十传百,很快就家喻户晓、人人皆知了,比谁家娶个新媳妇谁家买部运输车还热闹。好在阿晕的娘与继父早过世了,弟弟不愿意管他闲事,妹妹早出了嫁,更不乐意与他来往,只不过多受点挖苦讽刺就完事了。他那德行大家又不是不知道?可有人还是半讥刺半规劝地对他说:“疤疤眼啊疤疤眼,都什么年头了,你还想着像三十年前那样吗?有本事你到城市里捉奸去呀?人家不把你揍死才怪呢!就我们农村,你没见过死猪子肉还没见过活猪到处跑吗?你淡廓了就找头老母猪泻泻火,也别出那洋相了!”阿晕哭丧着脸,“妈那个巴子,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,妈那个巴子的!”

从此以后,他很少到河滩去,经历了这番折腾,他也知道时代不同了,但却常常听到他自言自语着“妈那个巴子河滩,妈那个巴子的——这个烂河滩!”

完稿于2006年10月19日23:23

修改于2008年9月19日中午

附:此文还有下列三点说明:

(一)、若不是好友清竹读了我的旧作,我早就忘记以前在博客里发过这么一篇散文的,是以前发的同题散文,是一篇草稿。现在又在原文基础上修改过了。

(二)、猛然里想起,此文曾经发表在《风筝都文学》杂志上的,翻箱倒柜寻了一大会子,终于找到了,是发表在2006年第11期上,与铁凝的《哦,香雪》、刘沂生的《赵匡胤青州罹难记》、明连君的《白色的诱惑》等同在“小说”栏目。

(三)、《风筝都文学》给敝文配的压题图片,与敝文内容很不相合,不过还是拍摄下来,发到博客里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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