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觉得春节一过,春天就来了;其实不然,要过了“立春”这个节气,她才会姗姗来迟。立春过了,还有感觉更加冷的“倒春寒”;记得从前在农场里,要求“不插五一禾”,四月底赤脚下田,小腿冻得发紫,刮出血都没有感觉。由此想到,不管人类如何折腾,搞出什么“气氛”,大自然总是不紧不慢、一步一步按着自己的节奏朝前走去。
老人还是不敢出门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总感到这里那里不舒服,浑身没有劲。大嫂前天去看了专家门诊,医生斩钉截铁地说:不必多虑,所有的不舒服都是新冠的后遗症,假以时日都会消失,只不过康复的时间可能长达半年,“新冠”便成“旧冠”了。
新冠给身体留下了后遗症难以消失,其实它给人心理上带去的后遗症更加顽固,很可能是一辈子的;尤其对老人更是如此。说真的,太平盛世,处处红旗翻滚,莺歌燕舞,有几位老人意识到自己“老之已至”呢?什么“冻龄”、“忘龄”、“幸龄”,一位位“白发人”,欲与“青春”试比高 。然而,最拣软柿子捏的新冠病毒,偏偏给老人们兜头兜脑浇了一桶冷水,“冻”不了,“忘”不掉,“幸”不成,老了就是老了,“年岁不饶人”不是口是心非的自谦,而是一块撞得老人头破血流的铁板!
有一个公众号,每天都点燃一根蜡烛,纪念一位逝者。两位翻译界的泰斗李文俊和杨苡同在1月27日去世,上海观众熟悉的“卢家伯伯”艺术家李家耀也在几天前走了。今天讣告的是央视主持人赵普。绝大部分人都属于长寿,离世是因为基础病,但新冠无疑搅乱了他们的生活与治疗,加重了心理压力,最后摧毁了他们的生命。一粒灰尘落到每一个体头上都是一座山,更何况老人的躯体已经弱不禁风了。
新冠的“心理后遗症”就是对老人提了个醒。这是不是一定是个坏事呢?不然,我甚至觉得,告诉老人“你老了”,虽然会让一些“初老族”扫兴,但却是非常必要的清醒剂。太平盛世久了,以致让我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永远继续下去,忘记了历史的不确定性永远存在,一旦遇到了天灾人祸立马心慌意乱,而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便是老人。
弟弟向我推荐了某旅行社“新马泰”的游程,我告诉他已经不大感兴趣了,至少目前。老人不想或不敢出门,是对自己的负责,对亲人的负责,也算是对社会的担当吧。远程活动少了,不等于就单调枯燥了。心灵鸡汤说,应该“人老心不老”。这话励志,但是从另一方面考虑,“心老”未必是坏事。首先“心老”是“人老”的必然结果,因为那些为你服务了一辈子的脏器累了,需要磨磨洋工,为了多用点时间,就让它们舒缓些吧;其次,“老”了的“心”会去努力开掘属于老人独特的快乐。
看了台湾演员秦汉的访问记,这位当年的帅哥、琼瑶剧的“御用小生”,现在已经73岁了,他结束了和林青霞的婚姻以后一直独身。他说每天醒来无痛无病,就觉得一天很幸福。他从来不想若干天以后的事情。如果觉得他的“幸福”门槛太低,那么就再去加上自己喜欢的内容吧。但是他那种对生活的安详、知足和感恩却是值得我学习的。
小时候常唱一首歌“春天在哪里”,问了很多,最后落脚的答案是“小朋友的眼睛里”,现在鸡汤一下,春天啊,就“在老人的心坎上”,尽管他们的眼睛再不清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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