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娘家离村子四五里地的小山边上,我们都叫那山为崇山 ,说是山,其实就是海拔百十米的丘子,听说那还是姜太公的道场,因为有了太公的护佑,十里八乡没有什么大的灾祸,大家都这么说。
母亲小的时候遇上闹饥荒,在那一个南瓜就能换个老婆的年月,粮食是最金贵的东西。母亲兄妹五个,她是老二,挖草根、揭树皮都是可以拿来吃的,更不用说上学识字了,能活下来就算命大,幸好都熬了过来。后来三舅、小姨都读上了书。母亲说兄妹里就小姨学问最高,还参加过高中篮球比赛,还获奖了呢。可我的母亲连一到十的数字都念不准,可就是这么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,嘴里经常说的话就是再穷也要让娃读书。
听母亲讲嫁给老爹是被骗进门的,说是家里就老爹自己没有那些兄弟们分东西,自然不缺吃的。可嫁进门的第二天窜出五个孩子,也就是我的二叔、三叔、大姑、二姑和小姑,大姑最大十七岁,三叔最小才六岁,用母亲的话讲回娘家就带着小叔子回去的,别人还以为哪里捡的呢。就这样母亲挑起了比娘家更穷的担子。
我的大舅是个好手艺,会做木匠活,时不时来看看他这个妹妹,当然也多多少少给点经济上的帮衬,家时的几件老家具都是大舅做好送来的(老爹家是贫农,母亲进门时家里没什么物件,摆的那些东西都是左邻右舍临时借来充数的,母亲过门后自然是要还回去的。)就这么一大家人吃个饭把院里的大石磨当桌子,站着吃,因为没凳子可坐。就是这么苦的一家里,母亲忙前忙后,起早贪黑的,就像从来不知道累似的忙碌着。种棉花、黄烟、养蚕……只要有空闲就得找个活填补起来,反正看不到闲着的样子。
后来有了我和妹妹,那时计划生育,妹妹的到来被罚了四百块钱,用老爹的话讲,当时相当于丢了一台大电视,心疼着呢。母亲却说”人啊,最大的福就是有几个兄弟姐妹。“
转眼二叔三叔他们都开始工作了,在市里的棉纺厂上班,家里不再那么拮据。老爹也买了电视,还是村里仅有的第二台,晚上演《西游记》,父亲把电视弄到院子里,大家伙一边看,一边帮着干些活–拴烟叶,整个院子显得好不热闹。
大男子主义极深的父亲,锅碗瓢盆是不轻意动的,吃饭时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仆人似的忙前忙后,母亲对于父亲的行为并不反对,好似男人就应该这个样子。有时父亲喝点酒,就大嗓门的嘲着母亲吼,母亲就像没听到一样,继续手里的农活。乡亲们都说母亲是个好脾气,一般人哪受得了。可母亲总说,谁家没有个家长里短,发发脾气就得了,日子不还得过嘛。
母亲还有个爱帮人的习惯,所以每到农忙时乡邻们也都跑来助一把手,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,一天天过着……
慢慢地随着时间地推移,我和妹妹都在外求学,老爹也托关系在县城谋了份工作,至于叔叔姑姑们也都各自成了家,家里按上了电话,母亲一人在家继续做着她的农活,或许因为想念我们的缘故,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给我们打电话,数字也记得清楚了。求学那会,每次听到教务处说有我的电话,我就知道母亲又要问我缺不缺东西了,那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。因为在电话里每每听到母亲说“娃,要好好读书。”时,我就像充满电的电池一样,学习的劲头噌噌地升。
… …
如今母亲离开四年了,经常时不时看看她的照片和一些视频,也听了她的话,又要了二胎,因为人最大的福就是兄弟姐妹嘛,妹妹也时不时的来看她的两个侄子。老爹如今跟着我在城里居住,我们时不时地回老家,不为别的,只为看看那记忆中母亲走过的路,呆过的屋子。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dawenyou.com/1740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