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医外科主要看什么书(中医外科主要看什么病及用药)

文琢之与其著作《医林人物剪影》

作者 陈先赋

著名外科专家文琢之,是我景仰的一位中医老前辈。他青壮年时期积极参加意识活动,是成都地区乃至全国中医界活跃人物之一。他对成都和四川中医历史情况颇为熟悉,曾与名医廖冥阶合写《成都掌故》,又曾力创多种中医药刊物,有“活字典”之称,故我每常请教。

1979年5月,我到四川省图书馆成都和平街古树部查阅资料,方知文先生在30多年前,著有《医林人物剪影》一书。此书篇页不多(仅40页),纸张较次,且有破损,出版于民国三十六年(1947年)12月成都福利供应社发行。据该馆沙先生讲:不知别处有无,我这里都仅此一册。难怪被视为“孤本”,收藏在“古书部”。

《医林人物剪影》介绍了我国现代40位名中医,其中蜀医13人。语言通俗有趣,记述精炼,富于文采,加之扉页人物影像和资阳林友春先生绘制的国画“文琢之山林图”条幅,颇有吸引力,读之爱不释手。在作者笔下,介绍一位医家,仅六七百字,便将其形容声貌、言谈举止、平生简历、医德医术,为中医事业奋斗之事迹,乃至轶闻趣事,都一一巧妙勾画,描述出来,绘声绘色,栩栩如生,给人印象十分深刻。读罢此书,合页闭目,那书中人物,诸如“全国性两大医团领袖”郑曼青等,“中医三哲”施今墨等,“海外三杰”张见初等,“西南医界领袖”余律笙,“蜀中三哲”周禹锡等,医界名流都一一活现脑际,如见其人。这是一本具有史料价值的好书。

江苏名医陆清洁评价此书说:“琢之吾兄,医林怪杰,敢说敢为,不避权贵,文笔流畅”,是“立功、立德、立言”之作。未久,见到文老,谈到拜读大作之事,老人一笑,说道:“就是那本小书,我差点儿脱不到手!”原来,“文革”中,该书被污为“毒草”。因为书中有的人物被认为“社会关系复杂”,“有历史问题”。闻此,我哭笑不得,在那“阶级斗争为纲”的年代,此类荒谬之事屡见不鲜。文老多年搜集、积累的若干资料,被洗劫一空,荡然无存,使他十分气愤与心痛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文老从个瘫痪中站了起来,他计划着把此书继续写下去。每谈及此愿,文老浮想联翩,心情都很激动。

1985年11月,中华全国中医学会成都分会医史文献专业委员会正式成立,我们请文老等五位前辈荣任顾问。文老《医林人物剪影》续著之事,专委会同仁十分关心,希望文老早日实现宿愿。但他毕竟年事已高,总结临床经验及参加社会活动,诸事繁忙,晚年又再一次瘫痪,续著一事已力不从心了。

文老病中,我多次到附院看望他。他躺在住院部二楼一个单间的病床上,依然十分乐观。他的一个孙女在侧精心照护他。我每次去都带着笔记本和录音机,听他讲述成都名医的故事。文老的身体已很差,说话声謇吃力,断断续续。他是一个意志力特强的老人,讲一会,歇一会,总是坚持下去。我深知文老在做最大的努力,我心里难过万分,有时借故离步去止住欲出的眼泪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文老的口述,还是那么谐趣。

他讲了一个“顾太医”,又叫“顾半夜”,医术好,但烧鸦片,半夜不归,因此又叫“顾半夜”。老婆要生产了,却外出收账,故又名“顾瓜儿”。但他有一个优点,对母亲十分孝顺,做错了事,自己在头上顶起篾板叫妈打,所以又叫“顾孝子”。我知道,文老也是很讲孝道的,也是一个孝子,他的老母信佛,喜静,文老对母亲十分孝敬,照顾备至。老母寿逾百岁,1980年10月4日百岁寿宴,在人民南路成都餐厅举行,文老自制请柬,我和侯占元副院长、附院穆凤高书记、邓亚平老师,被邀参加寿宴。文母正居席间,慈祥奕采,态若神仙。文老讲,他也是佛门弟子,因幼小多病,拜走马街著名的“和尚外科”灵溪和尚为师,学习中医药。师父给文老取名天然和尚,法名性空。灵溪和尚之师,天应和尚,满族人,官至将军,弃官在成都文殊院受戒,精于骨外科,曾应召进京,治愈禧太后背痛,医名一时。

文老还讲了一个神通广大的“中医大王”,易上达,清末民初人,成都徒弟数百人,称“通天教祖”。人高、秃头、健谈、声宏,善洋琴、胡琴川戏、化学。喜酒,住成都青莲巷。记忆力好,《伤寒论》倒背如流。善社交,常去上海,与黄金荣私交甚厚,在沪亦有医名。其人名气大,学问广,但性高傲。书稿有《上达医话》、《伤寒原旨》、《金匮新解》。成都名医廖冥阶(成都铁路医院院长,文革中被迫害致死)与他交厚,何伯壎、李斯帜、邓绍先等医界名人向他学过医。讲到这里,文老叮嘱我,易上达死得早,解放后就死了,死在新繁,不然“文革”肯定逃不脱,要挨整。“你写文章不要提到黄金荣,不然像我差点儿脱不了手”。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“文革”给文老和许多老中医造成的创伤是多么深痛呵,我相信这样的历史悲剧不会重演了。

文老走了,带着喜悦也带着憾事走了。每忆及此,我心情起伏、敬佩、缅怀、遗憾、感叹、百感交集。我不知为什么,深思着、深思着,总想给自己一个答案。

附:陈先赋,笔名辛夫,1941年出生,重庆人,副研究员。1964年毕业于四川大学历史系。期从事中国医学史研究,尤重于四川中医人物、中医古籍文献的研究、整理工作。主要著作有《四川医林人物》,《四川名医传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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