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大一家快结茧了,而它们最喜欢的桑叶也一片片老去,绿色的桑葚也开始逐个从枝头冒出来,红色的灯笼花在校园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已挂满了枝头,垂着长长的鞭炮似的花丝,殷红的花药轻轻地沾在这些纤细的丝上,做着随时被飞过来的昆虫携走的准备。奶白的茶花拥抱着四月天,将温润的甜香隐隐错错地抖落在林荫道中。
一切显得如此静谧,静谧得能听见蚕食桑叶的声音,“沙沙,沙沙”,即将进入蛹期的蚕,似乎要卯足了劲儿似的长身体,食欲尤其地好,食速尤其地快。浅灰色的头有节奏地在桑叶上移动着,一会儿,只见原本完整的桑叶上便落下了一个大大的洞。它们偶尔会停下进食的步伐,呆呆地一动不动。有的昂着前半身子,探照灯似的伸得又高又长,三对已着黄鞋的胸足在空中对摩着,不知道这是不是又长一龄的前兆。
伙伴的成长丝毫不影响老二的食欲,老二仍在心无旁骛地吃着,一会儿扎稳腹足,只将前半身来回地移动着,实在半个身子都够不着桑叶后,又不慌不忙地全身动起来,寻找另一处完整的地方马不停蹄地打起洞来。我想问蚕:你是先迈的哪只脚呢?
蚕对饮食礼仪是不怎么讲究的,它可以气定神闲地边吃边拉。如果我之前了解蚕,当小学老师让我用“一边……一边”造句时,我一定会脱口而出“蚕宝宝一边拉屎一边吃桑叶”。是的,蚕宝宝连拉屎的功夫都不会停下吃桑叶的步伐。我想,我要是有蚕一样一生只为吐丝的信念和笃定,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庸。我想问蚕:是谁赋予了它们这样一个使命?
我还想问蚕:是桑叶为蚕而长,还是蚕为桑叶而生呢?是百花为春天而绽放,还是春天为百花而赴约?
佛家说,人生有轮回,那些随着春天而消逝的生命还会重回世间吗?我想,应该会,就像蚕一代又一代带着祖祖辈辈唯一的使命,为人们奉上宝贵的蚕丝,就像灯笼花将花粉一代代传播下去,装饰春天的美丽,就像茶花,为着自己生命的璀璨,也为着人类的璀璨,一代代地开花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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